家乡的沙枣树
李海玉
记忆中,在家乡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是没有多少树的, 除了沟渠边上零落的几棵白杨树,就是田埂上,荒地里随处可见的沙枣树了。每一棵沙枣树都是我们儿时熟悉的身影,扑鼻香的沙枣花也是花季时光里最美的记忆,酸甜的小果果更是最喜欢的果实。不管岁月如何流逝,我对沙枣树的悠悠情愫都一直萦绕在心间。
家乡的土地干旱缺水,不管家乡人如何施肥呵护,很多树种都难以成活,唯有沙枣树例外,不管把他栽植在沙滩上还是荒地里,那怕是插在乱石堆里,他们都会默默地在泥土里积蓄生命的力量,在风霜雪雨中顽强生长。四季交替,他们和天地一起同生,和日月一起共长。不悲不喜,任其自然,风来了弯腰,雨来了低头,只要太阳出来就会欢笑。树与树的枝干紧紧相依,叶与叶之间层层重叠相偎在一起,斑驳的身体里跳动着生命的倔强。他没有垂柳柔弱细嫩的枝条,没有白杨树挺立的姿势,他从不和松柏比翠,也不和海棠比美,不争春,不炫耀,在暮春时才舒展淡绿的叶子,悄然孕育花开的芳香。
每一个蓬勃的生命,也许都喜欢在春天里怒放,只要春风一吹,便在泥土里、枝丫间涌动、舒展,急匆匆地想展示自己美丽的模样,热情似火地点缀春天。只有沙枣花不去攀比,也不去张扬,总是悄然等待春天在桃花雨里退场。到了暮春时节才静静地在枝头绽放。米黄色的小花朵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玫瑰的娇媚艳丽,也没有月季花的热情奔放,荷花的亭亭玉立,她就像一个个小金钟一样悠悠然地吊在枝繁叶茂间,那娇小而优雅的小模样总让人顿生怜爱。“好香啊!”不见其身,已闻其香,真是“扶耧慢耩布黄糜,沙枣花香泛异菲”,那缕缕清香在十里之外的地方都会扑鼻而来。“你刚好盛开,我正巧路过,你赠予我满怀欢喜,我定格你别样风情”。站在沙枣树下,阳光零碎地从浓密的枝叶间漏下来,星星点点,身心便陶醉在了淡雅与芳香之间,不觉会让人想起初恋时那裹不住的芬芳,拽不住的情愫,在浓情蜜意里大醉一场的时光。
岁月如梭。家乡那片土地,在时代的变迁中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遥望家乡的荒地上、沙滩里那些不再挺拔的沙枣树就像一个个耄耋老人,斑驳的树干上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那是风沙敲打的印痕,那是坚守家园的见证。当轻轻抚摸沙枣树粗陋的枝干,仿佛抚摸到了扎根在大西北土地上父辈们那干瘪而粗糙的双手,在那样贫寒的年代,他们就像沙枣树一样坚守着自己的土地,一辈又一辈,凭着硬朗的心气在贫瘠的土地上,种下希望的种子,收获丰硕的果实,不管酸苦还是甘甜,从来不曾离开过自己满怀深情的土地。
(作者简介:李海玉,女,汉族,甘肃张掖人,甘州区图书馆馆员,酷爱文学,爱好写作。在多家新媒体平台和报刊杂志上刊发过散文、小小说数篇,曾在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征文大赛中荣获二等奖。)
想念,村头的那棵沙枣树
鲁娇
奶奶下葬的日子,正是沙枣花香飘满村头的时节,记忆里,那年的花季格外长,长辈们都说奶奶在世的时候喜欢村头的沙枣花,也便选择在花香五月离开了。
奶奶走时七十一岁,八个儿女。打记事儿起,奶奶就是家里话最多的,锅灶的卫生,后院的牲畜,我们的鞋袜,田里的豆苗,从早到晚,一直絮絮叨叨。母亲常说奶奶是个利索人儿,一米五几的个儿,承包了这个家里大大小小的饭菜,三十年,四十年,直到六十多岁了,都还是一把好厨力。奶奶过惯了苦日子,自然也就不允许我们浪费,生锈的镰刀,穿旧的鞋子,半截芨芨草的扫把,沙枣木的犁头,她总是觉得还有价值,宝贝似的收藏在后院的杂房里,直到她去世,父亲才做了清理。
每逢端午节,村头的沙枣树便格外受青睐,沙枣树叶的大小如指甲盖,稍细长,叶面和叶柄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细小的银白色鳞片,就连它枝条上一串串尚未开放的花蕾上,也是一片银白。小时候,出于好奇,我常用手去擦拭叶片上的那一层银白,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后来才知道,那是沙枣树叶原本的样子。待我亲近一棵,那树上开着的一串串小黄花,像是开着喇叭口的小铃铛,黄黄的,银叶金花,特别美。若折一枝插进小辫里,就会被村里人称为香丫头,跟我一起的玩伴总是会相互缠绕着,用沙枣花枝来打扮自己。对于我们从小生长在农村的孩子来说,沙枣花是童年里见过最美的花,花开时散发出的香味带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斜阳划过山头,村里的妇人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带上自家小板凳在沙枣树旁纳鞋底、拉家常、做香包。奶奶们做香包,总是很快。她们准备好花布、棉绳、剪刀,将两片花布分别缝好一厘米宽的袋口,把袋子翻回正面,穿上棉绳,往香包里塞上沙枣花瓣和棉花,抽紧棉绳、打结,一个香包就完成了。单调的色彩,均匀的针脚,满满的花香,在她们长满茧子的手里一过,一个个寓意满满的香包便呈现在面前,我上前闻一闻,她上前闻一闻。我们七八岁的孩子是没有机会得到的,最好的待遇就是闻香包。记得奶奶最喜欢做荷花香包,堂屋的镜框上挂了好几个,姑姑家的柜子上也见过几个,奶奶总说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就可以带走了,现在还不能乱拿。自从有了沙枣花香包,简陋的屋子里总被淡淡地清香饱满着,仿佛空气是甜的,五月的日子也是甜的。
女子爱花是天性。我也随奶奶一样,钟爱沙枣花。初中的那几年,沙枣花香浸润在我的日记里。每每遇端午,我都成为沙枣树下的常客,挑选一些花蕊饱满的花枝作为一年里的书签,一把一把用丝带包扎着,外面用薄薄的塑料包裹起来,这样留香就会久远一些。在沙枣花香的陪伴下,我走进了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特别是那一句“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影响着我的懵懂情感。那时候的文字总是枯燥的,也是乏味的,但我没有力气去反抗,也就养成了边闻花香边记文字的习惯,不知不觉文字让我上了师范,花香陪我走进了少女的岁月。
这个周末,我们回村看望父母。一场夏雨后,田里的豆苗,池里的花絮格外生机,凉风吹过,一缕沙枣花香浸润在空气里,闭眼感受,顿时心里清澈几分,脑海里也浮现出奶奶做香包的样子——微低着头,一针又一针,仔细地完成着针线活。奶奶将心底的叮嘱制作在香包里,希望出嫁的姑娘们都能把日子过得灿烂如花。十年后,奶奶的孙姑娘们,个个都是工作稳定,儿女健康,家庭幸福,且不定时地在沙枣花开的日子里徘徊于乡间小路,想念着奶奶。
一季春来,一季秋去。原来的屋舍已被乡村振兴规划迁移,周围栽满了海棠、玫瑰、非洲菊……各种名花名草,村头的那颗沙枣树幸运地依然矗立,沐着风雨、迎着阳光、守着村里的味道,也见证着人们幸福美好的生活。
(作者简介:鲁娇,一级教师,中共党员, 一个喜欢文字、善索知识、爱好广泛的85后。撰写的作品多次发表于《张掖日报》《黑河水》《枣林》《甘州教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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