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风云

2022-11-15 00:36:10

地中海风云 1800（上）

零

伊斯坦布尔军事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幅巨幅油画作品，描绘的是古突厥军队攻打长城的情景。

根据中国史书及蒙古阙特勤碑文记载，古突厥在隋朝时遭遇天灾，五畜倒毙，人民食不果腹。在此压力下，突厥集合大军攻掠中原，试图以军事胜利渡过粮食危机。突厥南下引发了隋朝军队激烈抵抗，史书记载，隋军“刀皆卷刃，手皆见骨”。经过了四百年的民族斗争与融合，隋唐时期的中原军队可不是吃素的，隋军最终以苦战击退了突厥军。

古突厥一度强大。但因为内部权力斗争，在盛唐时期，他们被唐军抓住机会分化瓦解、出兵击败。东突厥首领成了唐朝皇帝的臣子（颉利可汗——封为右卫大将军）。东突厥女子沦为唐婢，男子沦为唐奴。同时，一些突厥贵族投降唐朝，成为唐朝军官（如阿史那社尔），他们加入唐军参加了一系列远征，受到重用。

在政治形势、生态环境、地缘局面等诸多综合因素的作用下，一部分古突厥族群离开北亚高原，开始了漫长的西迁之路。同时，他们也开启了新的历史，孕育出了众多新的族群，这其中就包括土耳其族群。

——土耳其人来自东方，要走向西方。

一

塞利姆三世的局

塞利姆三世1789年继承苏丹大位的时候，他是个28岁的年轻人。

自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苏丹——穆罕默德二世苏丹定下“即位者有权将其兄弟处死”的规矩以后，奥斯曼土耳其的皇位争夺就变成了公开化的、生与死的惨烈攻防战。失势的皇子或被不流血处死（用弓弦绞杀），或被永远幽禁，精神失常、永无善终。和他的兄弟相比，夺取了奥斯曼皇位塞利姆三世无疑是幸运的。

他登基的时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已经走过了490年的春秋。

490年是什么概念——

东西两汉加在一起，405年。

汉朝已经是中国统一封建王朝中寿命最长的一个。

横向比较一下——当奥斯曼的开国者奥斯曼一世出生的时候，南宋还没有灭亡。

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在1922年衰亡的时候，中国已经是民国十一年。

奥斯曼这个古代建立的帝国，将会迈着震撼的步伐，从东方走向西方，从古代走向现代，完成惨烈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从强盛走向衰弱。

当塞利姆三世那忧郁的眼睛掠过蓝色清真寺的尖顶凝视着温暖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之时，海面上有轻快鸣叫的海鸥飞过。土耳其人攻占君士坦丁堡已经过了三百年之久，博斯普鲁斯海峡中这片蔚蓝的海水已经成为土耳其的内湖。现在，海峡西面是伊斯坦布尔，中东—西亚最强大的帝国的首都，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封建强权的中心。

也正因为如此，它成为欧洲列强的眼中钉、肉中刺。欧洲强权以击败奥斯曼的军队、解放土耳其治下的基督徒为荣。

反之亦然。

有西方学者把欧洲与土耳其之间的一系列战争称为文明的冲突，这种说法尚有争论。至少在奥斯曼苏丹塞利姆三世的心里，欧洲并不是一无是处。

相反，塞利姆三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西方的一个国家——

法兰西。

二

18世纪末期，法国的波旁王朝统治即将暂时终止。路易十六正在凡尔赛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给予宿敌英国迎头痛击，法国帮助北美大陆打赢了独立战争，让英国失去了最重要的殖民地。路易十六有着粗大的鼻梁，宽厚的下巴。他大腹便便，痴迷于精密机械的制造，有和明朝天启皇帝一样的设计天赋与造诣。为了驱散波旁王朝的财政赤字带给自己的忧愁，路易十六终日饮酒作乐。他复辟了法国停止一百七十五年之久的三级会议，试图重新回到等级森严的中世纪时代，增加法国的财政收入。三级会议将法国人按照出身分为三个等级——教士、贵族、市民。这触犯了法国市民根本利益。在当时，法国本土有2800万人，在欧洲仅次于拥有3000万人口的沙俄，而英国与普鲁士当时的人口都没到1000万。当时的法国正在工业化，大量人口从农村涌入城市，城市化的加速导致了市民阶层以及新兴资产阶级的壮大，而法国农民的生活日益困苦。法国的社会矛盾日益突出，有人开始批判贵族的特权，法国民众迅速与贵族阶级对立。

神职人员出身的改革派人物西耶斯发表文章——

第三等级是什么？

是一切。

第三等级要求什么？

要求取得某种地位。

接下来是波旁王朝一波五花八门的政策操作。任何翻阅这段历史的人都会感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问题的症结在于——法国已经不是一百七十年前的法国，法国人无法被三级会议的宗教与政治划分归类。比如资产阶级革命的代表、雅各宾派领袖罗伯斯庇尔，平常身穿一身华丽的贵族服装，涂脂抹粉。而许多贵族则穿起象征流浪汉与贱民的宽松裤腿，装扮成倾向革命的“无套裤汉”。

革命的风暴席卷一切，空气中流传着国王将要雇佣德意志军队镇压市民的说法，雇佣宿敌镇压自己的臣民，饱受奴役与封建压迫的法国人民怒不可遏，象征法国大革命的攻占巴士底狱的行动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法国多个世纪的封建制度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启蒙运动的思想遍及人心。

而攻占巴士底狱那一天，路易十六在日记上写下了一句话：“今日无事”。

同时，在法国大革命过程中，法兰西民族性格中感情用事、脱离理性的天性像酒精一样挥发出来。后世许多人认为，路易十六本来不用死，他的死对共和国毫无益处，可能会加剧外国封建贵族势力干涉革命的可能性。

但是路易十六还是在猛烈呼声中走上了断头台，这是他自己亲自设计的闸刀，刀口沉重而倾斜，据说能让受刑人减轻痛苦，而他成了感受者之一。

一同走上断头台的还有路易十六的皇后玛丽，一个奥地利人。讽刺的是，玛丽要比路易十六看得更透彻，她的手段也更凌厉——巴黎市民攻打巴士底狱的时候，路易十六尚且乐观、漫不经心，而玛丽已经预感到了大事不好，是她敦促路易十六去梅斯避难。

1792年，法国对奥地利宣战，玛丽试图借助外国干涉国内革命。这让玛丽成为一个叛国者，1793年10月，玛丽和路易十六一同被送上断头台，玛丽被斩首时38岁。

当玛丽被执刑的时候，她踩了刽子手的脚，她还说——对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台下的群众一片惊呼，临危不惧，玛丽虽是女儿身，却更具有帝王气度。

玛丽的高傲与不甘持续到了她生命的最后时刻。

但在宏大如潮的西欧历史进程面前，在举世瞩目的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面前，作为勾结外国镇压革命的法国皇后，她无异于螳臂当车，等待她的也只有一个结果。

……

大革命开始后，身为炮兵的拿破仑从法国大陆回到自己的故乡科西嘉岛。他写信给自己的长官：“因遇到紧急情况，难以按期归队。但我是有理由的，虽然现在不能把这理由说明白。”那一年拿破仑二十出头，前额还没有谢顶。他有着笔直的鼻子和完美的下巴，是个倔强的青年。他身材矮小，且受法国大陆人轻视，但是他的志向十分惊人——

他要领导科西嘉岛独立。

可以看出他要做出一番惊天伟业的雄心。可随着法国政治势力的变化，拿破仑在科西嘉的行动失败了。他重新流浪巴黎街头。

此时此刻，拿破仑一无所有，成了一个真正的冒险家……

三

塞利姆三世密切关注着远在法国的革命。他从法国的身上看到了奥斯曼帝国未来的希望。

而这种希望必须通过改革来实现。

在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写给塞利姆三世的信中，提到了一个词“新秩序”。塞利姆三世那温和的眼睛闪亮出光芒，没错，就是这个词。他要在奥斯曼帝国建立的就是一种新的秩序。

只不过塞利姆没有想到，他以及给他致信的路易十六，都将因为这个单词死于非命。

猜对了开始，猜不对结尾。

塞利姆面对的困难比较大。

在文明层级，他要学习的是“异教徒的文明”。而这是奥斯曼一直敌对、打击的势力。一百多年前，俄罗斯彼得一世改革的时候，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国内的保守势力不愿意学习外国。当时，俄国的旧军队攻击身在俄罗斯首都的外国人。彼得一世的做法是残酷镇压了军队的骚乱。

地方上，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困难是如何控制日益坐大的实力派。

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疆域广阔，涉及到南欧、东欧、西亚、北非等文化与风俗迥异的地带。而土耳其的传统领土在于小亚细亚半岛。土耳其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苏伊士地峡遥控他们新征服的领土。从地图上可以看出，土耳其的交通生命线单薄脆弱，且其战略后方容易受到中亚游牧帝国的侵袭。一旦苏伊士地峡或是博斯普鲁斯海峡受到敌人舰队威胁，整个帝国就会陷入震荡。

相比之下，中国的领土开阔浑圆，在作战不利的情况下，可以向纵深方向撤退，积蓄力量伺机反扑。与奥斯曼领土的破碎狭长相比，中国领土简直可以说是铁饼一块。中国是明显的海陆兼备国家。在弱势时代，中国的陆权重于海权，以守住广阔领土为最底底限。在强势时代，中国的海权重于陆权，在保证陆权安稳的情况下可以出击海上，粉碎敌人的企图——如唐代主动出击击败日本的白江口海战。

近代衰落之时，清朝损失了大约百分之十的领土。而奥斯曼则损失了一半以上的领土，只守住了核心地带。

出现这种情况的另一个因素是——中华民族的主体属于原生民族。而奥斯曼土耳其的主体属于西迁的东方民族后裔，在西亚，他们面对的局势更加复杂困难。

英国、日本则明显为海岛国家，海岛国家的防御相对单一，那就是竞逐于海上，将敌人的舰队主力连同登陆部队消灭。同时，因为海岛国家本土面积狭小，没有战略纵深，一旦被突防登陆，很难防御。所以海岛国家往往采取海军攻势战略，力求开拓殖民、控制交通线路，与敌决战于远洋之上。英国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就是这种打法。而日本在二战中率先投袭太平洋中部的美国夏威夷群岛，看起来很厉害，其实恰恰证明了日本本土陆权的脆弱性。这种本土脆弱匮乏的特点导致日本需要提前决断、前出数千公里，冒着被敌人发现的巨大风险主动进攻潜在的敌人。

日本的进攻性其实恰恰是日本本土的脆弱决定的。

假设日本偷袭夏威夷的主力舰队被美国提前发现（一直有这种推测），那日本可能提前好几年投降。（日本的策略是走船只稀少的北太平洋，并且俘虏所有遭遇船只，这种策略现实层面很难操作）

旧日本主动偷袭孤注一掷的凶险战略（甲午海战也是日本率先击沉中国的运兵船）有可能成功一两次，但这一招不是万金油，不可能永远灵下去。日本一旦海战失败，本土就只能投降。

这和英国差不多。只不过英国有发达的殖民地自治领作为缓冲与补救，日本则没有。

法国与中国类似，也是海陆兼备的国家，四面都面临强敌的威胁。而且法国的领土更小，几乎没有防守反击的余地，掌握的殖民地也不够发达。所以法国很难成为世界霸主。

位置最好的当然是美国——虽然路易十六时期美国刚刚独立，还只是一条狭窄的东部海岸线。但是，他们将发起西进运动，蚕食印第安人的领地，最终推进到美洲西海岸乃至太平洋岛屿。美国本质上是一个海岛国家，所以需要强大的海军，但这个海岛太大，大到足以进行纵深撤退与防御。

这样的条件可以说得天独厚，唯一的薄弱地区也许是加勒比海。那里是密西西比河水系的出海口。对北美国家来说，一旦加勒比地区出现强权，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会有后来的古巴导弹危机。

扯远了，回到奥斯曼土耳其。

……

土耳其的唯一策略是向西北推进，蚕食欧洲领土，恢复罗马帝国的版图，让地中海成为自己的内湖。

土耳其的前几任苏丹就是这么做的。

可是一个封建王朝毕竟不能保持长久的强盛。更何况欧洲那几个国家不是吃素的。海上，游牧族群出身的奥斯曼败多胜少。陆上，北方的俄罗斯如同泰山压顶一样横在奥斯曼帝国的脑袋上。

所以奥斯曼的地缘劣势一直没有根本改变。南北向纵深过窄。

这样一来，一旦受到外敌威胁，从伊斯坦布尔到北非的政令就很难保持畅达。而随着国势减弱，奥斯曼中央的势力渐渐改为只能依靠地方上层势力进行委任统治，而被征服地区的地方势力也更容易借助外力与中央抗衡。

对于土耳其的地方实力派——那些“贝伊”们（突厥语头领、老爷的意思）来说，无所谓改革与保守，维持自己的地方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埃及。

蒙古西征之后，埃及就成为阿拉伯族群的核心地区。

奥斯曼土耳其的军队出现在埃及边境的时候，埃及正处于马穆鲁克王朝统治时期。马穆鲁克，意为“奴隶”。这些奴隶大都是亚洲草原上的突厥人。他们被埃及的阿拉伯统治者培养成职业军人，以抗衡朝中的贵族势力。这些奴隶兵大部分是骑兵，介于重骑兵与轻骑兵之间，或者说两者都能上任。他们的角色很像日本武士阶层。他们用自己的军事优势控制埃及政权，并击败了西征的蒙古人和东征的十字军，因此名声大噪。虽然后来他们被奥斯曼帝国的火枪方阵击溃。但是，整个马穆鲁克阶层仍然处于埃及社会的中上层。

奥斯曼对埃及的统治是一种与马穆鲁克的联合统治。这种统治随着奥斯曼帝国的衰落，当地的马穆鲁克越来越倾向于甩开奥斯曼的官员们，自己做主。

四

在奥斯曼政权内部，还有一支强大的力量，在帝国中后期对皇权形成影响。

那就是奥斯曼禁卫军封建势力。

奥斯曼禁卫军名叫“加尼沙里军团”，意为童子军，西方一般将其称为禁卫军，简称新军。新军由奥尔汗创建于1330年，人数一开始为5000人。

新军是一支职业军队。为了保证其职业化，同时也因为穆斯林文化禁止将穆斯林作为奴隶使用，奥斯曼帝国在巴尔干、希腊等基督教统治区域内的乡村地区强征的少年作为兵员充军，称为“德米舍梅制”。所以新军实际上也是一支“奴隶兵”，和马穆鲁克的选拔方式相同。不同的是族源，马穆鲁克多为突厥后裔，而新军多为南斯拉夫人。

不需多言，只需要看看当今体坛，就能知道南斯拉夫人的身体素质有多好。

奥斯曼帝国严格挑选那些基督教地区的10-15岁的乡村男孩，将他们从故乡征调，让他们皈依奥斯曼帝国的主流宗教及社会体系。这些经过严酷训练与公平选拔的斯拉夫孩子，同时要学习军事理论、礼仪及公文写作课程，成为文武双全的人才。新军建立初期，禁止结婚，终生服役。长大后他们以军团为唯一的精神依靠，是当时穆斯林世界最具纪律性与战斗力的步兵。

与崇尚个人格斗技艺的马穆鲁克不同，新军在鼎盛时期是一支近代化的军队，他们是阵列重型步兵，配备的是重型滑镗火绳枪。凑巧的是，明朝曾经仿制过这种重型土耳其火枪。

火枪名叫噜嘧铳，是明朝中后期对付游牧民族的利器。噜嘧铳射程远，威力大。枪托里有折叠的刺刀，在近战时可以折出用于杀伤敌人。

新军在奥斯曼的早期参与了一系列军事行动，他们给他们的对手——那些欧洲军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新军在欧洲攻城拔寨、无往不利，成为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尖兵。

同时，因为他们的“宫廷奴隶”身份，他们得到了苏丹的信任，新军逐渐官僚化。

到了塞利姆三世执政的时代，新军，及禁卫军已成为一支左右朝政的势力，禁婚的条令早就废除了，军队内部世袭严重。在地方上，他们与中央官员争夺治权。他们早已不是“苏丹的奴隶”，却更像是左右帝国政局的主人。奥斯曼的宫廷也渐渐诡异，扑朔迷离。

……

塞利姆三世住在托卡比皇宫中，他的眉头紧锁。数百间房间，光滑的大理石陈设，来来往往的一千多名后宫女人和面目模糊的非洲裔太监，还有华丽材质做成的地毯，镶嵌着象牙和珠宝的大门……奥斯曼宫廷里的奢华与香艳让无数人痴心妄想，可是对于塞利姆三世来说，这一切都让他提不起兴趣。

他的帝国需要改革。

塞利姆三世迅速成立了一系列改革机构。改革范围涉及民政、军事等诸多领域。总体而言，改革是模仿法国的。塞利姆三世模仿法国三级会议的上书体制。

1793年，奥斯曼在欧洲国家设计了大使馆，塞利姆三世试图通过大使馆搜集欧洲国家的各项情况。到了1795年前后，法国人在伊斯坦布尔建立了一系列的近代机构，包括一座法文图书馆。法国人善于笼络人心，善于与其他民族打交道，善于利用他们繁荣的文化与绚丽的艺术征服其他民族。在伊斯坦布尔，他们成为了苏丹眼中的红人。

在行政上，塞利姆三世试图通过改革制约大维齐尔（宰相）和地方总督的权力。在土地政策方面，他试图有限度地减弱地方头领们（贝伊）对土地的世袭权力。

和其他后发国家一样，塞利姆三世改革的重头戏在于强兵。

塞利姆三世面对法国军界展开招聘，希望录用专业技术人才和军训教官。

在这个“土耳其大单”的应征者中，出现了拿破仑的名字。可以看出青年时代的拿破仑对东方的兴趣。

历史差一点改写，拿破仑差一点去土耳其供职。如果是那样，欧洲将少一个征服者。奥斯曼土耳其的军队中将会出现一支赫赫威名的近代化骑兵部队。

与此同时，塞利姆三世还试图在土耳其建立军校培养士官，建立一支近代化常备陆军。

这几种举措，涵盖政治、文化、土地制度、税收、人事任免，军事技术……意图很明显，利用法国人的力量，对内集中越来越分散的权力，建立一个改革派当政的新政府以及一支效忠改革的新军队，获得群众支持，扫清反对者。对外，建立军事优势，继续对北方多瑙河方向和俄罗斯方向用兵。改善土耳其的地缘劣势……

如果改革能够成功，奥斯曼帝国即将中兴。塞利姆三世将名垂千古，成为土耳其的彼得一世。

很快，军队那边传来不利的消息——

禁卫军上下拒绝使用新式法国武器。

为什么？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用上西方武器，就等于自动切割了他们的辉煌传统，自动切割了他们在奥斯曼政治体系中的崇高地位，自动切割他们几百年来以失去自由为代价换取的一切。被改编、被粉碎、被瓦解，变成一个个普通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