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薛立全

老家村子的南面是一座大山,最高峰俗称“蘑菇石”,沿着“蘑菇石”向西伸延,是山峰的余脉,把它称作台地更加合适。这片台地的植被与青山迥然不同,地表上没有树木,杂草丛生。在这片台地之下,埋藏着一种当地珍贵的矿石——白云石。
白云石是碳酸盐矿物,它的晶体结构呈菱面体,质地较软,色泽雪白,间有杂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在建筑领域应用广泛,我们当地主要把它用作建筑装饰材料。
二十世纪初,人们就在这片台地上挖掘开采白云石。德国占领青岛期间,这里开采加工的白云石子,就陆续供应青岛市区的城市建设。当时的白云石子主要用作水磨石地面和水刷外墙,这种建筑工艺曾风靡一时。
进入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随着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老家的白云石子场发展到了一定规模,成为村子里主要的副业项目。
上世纪70年代末期,我经常去白云石子场参加劳动。那个时候白云石子矿坑足有二三十米深,直径上百米,矿坑的边缘修建了盘旋上升的运输道路,供运送白云石使用,人站在坑口边向下张望,坑底的人员显得十分渺小。这一景观,我在多年后游览新疆可可托海的3号矿坑时得以再现,只是可可托海的3号矿坑比起家乡的白云石矿坑要大的多。
开采白云石是首道工序。那个时候村里从各个生产队抽调身强力壮的劳力,组成采石队,进驻白云石子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放炮炸石。打炮眼是一项基本功,每组三人合作,一人扶钢钎,两人轮流抡锤。长年累月地抡锤磨炼,许多人练就了一手绝活。抡锤人口里喊着响亮的号子,双臂舒展,8磅的铁锤就像是计算好了轨迹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不偏不倚击打在钢钎的顶端,精准而有力。两位抡锤者,一位铁锤抡起,一位铁锤落下,配合的天衣无缝,看的令人眼花缭乱。扶钢钎者,要有良好的心理素质,面对落下的铁锤既不能惧怕,又要沉着冷静,在两锤落下的间隙及时旋转钢钎的方向,使钢钎能更快的进入石层深部。
放炮是最惊心动魄的环节。每当放炮时,矿坑内要安排一个点炮人员,矿坑的底部、中部、顶部分别安排三人传递信号,矿坑周围要清空人员。为了保证点炮人员安全撤离到矿坑顶部,连接雷管的引芯要有足够的长度。炮声响过之后,工作人员要对矿坑四壁的危险石块进行排险,确保没有落石后,再用大铁锤把大型石块分解成中小型石块,分配给矿坑上面砸石子的人员。
白云石子场砸石子的都是本村人,多数是年轻女性,她们干农活多不擅长,砸石子却很有优势。那个时候砸石子按重量计算收入,尽管算下来每天的收入不高,但比在生产队挣工分要来的划算,因此白云石子场砸石子的人员络绎不绝。
砸石子的人员要用篓子或小推车把白云石块从矿坑底部运到地面,堆放到每个人的工位前,先用大锤把石块破碎成拳头大小,再找来一块质地坚硬、表面平整的石头当垫石,用手捶把拳头大的石块在垫石上破解,使其变成更小的石子,待破碎的石子累积到一定数量时,拿来铁筛子过筛。通过使用不同网孔的筛子,把白云石子分成不同的型号,过筛后的白云石粉和碎渣,倾倒进附近原野及沟壑中。随着日积月累,倾倒的白云石粉填起了一块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地,每当天气晴好,阳光照射,银光闪闪,成为小村庄最鲜明的地标。
过筛后较大的白云石子,一般用作水磨石地面的材料。把白云石子和水泥混合,压实在地面上,等凝固之后,用抛光机把地面磨平,呈现出灰白相间的图案,就像是玉石散落在地板上,既雅致又清新脱俗。过筛后较小的白云石子,多用于楼房的外墙水刷,洁白无暇的外墙装饰,提高了建筑物的品味和格调。
白云石子加工完成后,需要往外推销。村里选择见多识广、能说会道的人员担任销售人员。那个时候实行的是计划经济,生产资料实行集中采购,分级批发销售。白云石子要先推销到市级物资部门,再通过二级批发分销到零售商店,最终进入施工企业。
白云石子的运输也要费很大周折。要安排生产队里的壮劳力,用手推车推40多里远路,把石子送到胶州湾西岸小石头村简易码头。每到这时,运送石子的小推车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几千米,场面颇为壮观。由于码头很小,货运大帆船不能直接靠到岸边,只能用小船把石子接驳到大船上,大船再经过漫长的漂泊,把白云石子运送到胶州湾东岸的卸货码头。
我的初中是在本村学校上的,那个时候正是大力提倡学工、学农时代,砸白云石子作为勤工俭学项目,我和同学们长时间参入其中,洒下过汗水,磨练了意志,留下过青春足迹,对白云石子场有深刻的记忆。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随着建筑业的迅猛发展,白云石子逐渐被新型建筑装饰材料代替,往日兴盛的白云石子场日渐萧条,落下了一个时代的帷幕。

作者简介:薛立全,青岛市黄岛区人,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 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在《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岛日报》《青岛晚报》《青岛西海岸报》《当代散文》《西海岸》刊登多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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